Regina

【凌李】阳光正好

李熏然从来没有从凌远那里得到过任何所谓的承诺，他知道凌远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给不起，他也知道凌远因此一直对他觉得亏欠与愧疚，甚至凌远还因为这件事曾经紧紧抱着他，喃喃地在他耳边低声咽泣。但李熏然打从和凌远在一起的那天起，就认定了凌远是和自己走完一生的那个人。那些常被人挂在嘴边的虚头巴脑的承诺他堂堂李警官也不稀罕，更何况，凌远早就给过他无数比承诺更重千金的东西。比如刚刚收到的那条短信。

熏然，我明天的飞机飞美国。

……Are you kidding me？！

左肩的枪伤愈合之后，因为医院建议李熏然进行心理上的检查和治疗，李局长索性就在医院附近给他租了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让他在这好好休养，反正这里也空气好天气好，就当放个长假。李熏然听到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老大的不情愿。明明就没什么需要治疗的了。但是父命如山，最后也只得答应，并说好医院这边一放人就立刻回国。

刚开始家里还是热闹的，简瑶和薄靳言时不时地会来看他。但过了两三个星期，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国，便只剩他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继续待着。李熏然虽谈不上喜欢热闹，但一个朋友也没有，家、超市、医院三点一线的生活他也绝对不算喜欢。每天都百无聊赖地数着日子，直到看到凌远的短信。

很轻松就找到挽着大衣拖着行李箱随着人群慢慢移动的凌远的身影，一眼望去就再也离不开凌远眼下的乌青。那一块的皮肤李熏然再熟悉不过，他常常在黑暗中轻轻抚过那片皮肤，每次都觉得心疼又难过。长期昼夜不分地工作导致凌远眼下的乌青几乎从来就没消过，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更是加深了颜色还变得浮肿。

本来睡眠就浅，飞机上那狭窄的座位和嘈杂的机械声他肯定更是睡不好。李熏然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眼睛变得雾气氤氲，急急抬手一抹就解了围巾穿过人群，向来人迎面走去。来人被直直向自己冲过来的李熏然吓得止了脚步，甚至还来不及张嘴就直接被围巾围了个厚实，手臂上挽着的大衣也被拿走展开披在身上。凌远就这样傻站在那看着眼前这个一直被自己视为小朋友一样宠着的李熏然拖过他的行李箱，把他的手臂抬起套进大衣的袖子，然后低头仔细地扣上每一颗扣子。

“外面可冷了，你怎么穿这么少。”

“飞机上热。”

李熏然听着凌远的声音觉得闷得奇怪，以为他感冒了，急急抬头正想说他两句才发现是自己的围巾太厚，围起来挡了凌远半张脸。看着只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和半个鼻梁，李熏然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把围巾使劲压了压，然后牵住凌远的手，“累了吧。走，回家。”

下飞机的人太多，凌远只能走在李熏然的后面。走着走着围巾又恢复了原样，凌远把脸埋在围巾里抽了抽鼻子，嗯这味道真好闻。

凌远来的时候是一月，正是这座城市一年最冷的时候。这里虽经常晴空万里，但毕竟纬度高，整个冬天温度都没高于过零下15度，路上的雪根本化不掉，反而越积越厚。因为超市和医院都离家不远，在这待的时间也不长，两人也就都没有买车的打算。只不过在美国这种公共交通不发达的国家，一没车活动范围就极其受限。于是碰到这样的天气，两人通常也就都不出门，窝在家一起做做饭看看电影，倒也自在惬意。

李熏然是被外面的阳光晒醒的。睁开眼朦朦胧胧地就看见凌远在身边靠着枕头拿着个kindle在看书。李熏然揉揉眼睛本打算继续睡过去，却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房间里有女声，瞬间清醒过来四处张望，结果发现是那个前两天才被他从网上买来的蓝牙音响正卖力地工作着。只是不知何时跑到凌远那一侧的床头柜上去了。

“醒啦？你这个音效不是很清亮，有点闷。”

哼，那你还拿。李熏然在心里默默地腹诽，转了身去看窗外。李熏然非常喜欢这个卧室，左右两侧都是窗，上午下午都可以有阳光晒进来。最近天气变暖，阳光晒到床上的毛毯时，盖久了甚至还会觉得有点热。

“你看今天天气真好。”

凌远放下kindle，顺着李熏然的视线往外望。这两天天气回暖，外面的雪都开始慢慢化掉，融了雪的草坪竟奇异地还是绿色，被太阳照着甚至还绿得发亮。“嗯。但是外面风大，还是冷。”

“待会去趟超市吧，趁着雪开始化了。” 

“我没睡醒……还要睡……”

凌远看着李熏然睁得大大的还带着笑意的眼睛，握握拳还是忍住了拍他脑袋的冲动。眼睛睁这么大，鬼才信你还没睡醒，就是想赖床，就是懒，每次还找那么多借口。

“好，你睡吧。”凌远刮了一下李熏然的鼻子就掀被子准备下床。

“啊我要和你一起去……再睡一会嘛……”李熏然倒是眼疾手快，蹭地就拉住凌远的手腕就死活不撒手。嗯根本就不是没睡醒的样儿。

凌远只能又重新躺回来，李熏然得了逞，更是紧紧搂着凌远，东挪西挪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悠悠地闭了眼。凌远只能苦笑，顺势轻轻把挂在自己身上的人轻轻环住，手指穿过李熏然睡得一团糟的头发，指尖挨着头皮一下一下地轻轻梳理着。李熏然睡觉倒是不怎么翻身或者踢被子，但脑袋老是喜欢在枕头上一蹭一蹭的，所以每次醒来头发都蓬松得跟鸟巢一样。

房间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缓慢平稳，太阳还在往天空的顶端升，音响里的女声也还在吟唱着……

Sleep baby sleep,

What are you waiting for,

The morning is on its way,

You know it's only just a dream…

歌来自Broods的《Sleep Baby Sleep》。